“萧门主，当年我回过头到处寻过，都没有找到我爹娘的尸身。如果是你，把他们还给我。”林花鱼眸中冷然，瓷玉般的脸庞泛着点苍白。
当初林花鱼回家见到惨象，痛不欲生之余，仍是强撑着自己检查家中诸人的尸首，想要寻找可能的活口。
可是林天遐和元亦玉的尸体，她遍寻无果。
萧菱絮曾经暗中跟踪林花鱼，利用她和方琦城相知不相识趁虚而入。本以为她只是林氏养的花瓶女儿，没想到她方才出招克制居然十分利落。
瞧着这美貌女子是个冷心肠，萧菱絮刻意摆出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。
“林掌门与林夫人的性子，那是人尽皆知的睚眦必报与阴狠狡邪，功夫也是个顶个的阴毒。你爹娘不拼到死无全尸，怎肯罢手？”萧菱絮撕完了手上的书，扔在一边，扑打两下，“残躯骇人，我心下不忍，叫人埋了。”
林花鱼的瞳孔微微扩大，目光中闪过一抹质疑与难以置信。
水雾很快自眼底浮上，大颗大颗的泪珠接连不断地掉出眼眶。林花鱼木着脸，像尊精雕细刻的泥塑木偶，任由绝望的泪水冲刷着自己的面庞，她的脖颈被冲出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纹路。
她宁愿自己眼看着他们被害，也好过这样如被山石顿时砸向心口的巨痛。
她想跟她的至亲在一处，被诋毁也好，被残害也罢。
而不是听得仇人轻蔑带过那让她痛得彻骨的惨象。
他们曾让她活，她便一定要撑着活下去。欺骗可受，羞辱可受，脸面可弃，她只给自己留了一点尊严。
可仇人之言让她恨得齿间渗血，她却没有报仇之力。
她没有陆凌柯那种从未入世的天真勇敢，她只能清醒着痛。
林花鱼忽然落到一个怀抱中。
是早就按捺不住冲了出来的陆凌柯。
弈方柯急得后背湿了一半，让陆凌柯不冲动实在是天方夜谭。
陆凌柯二话没说，通红的双眼逼视着萧菱絮，果断发出一指禅。萧菱絮有防备，结果自然是挡了。
“是陆家藏着的小女儿啊，功夫不错，可惜内功差得远呢，”萧菱絮邪笑一声，看向了乔落铄，“是十一给你治的吧？”
“你说谁？”陆凌柯声音冰冷，眼神有如实物，眸光似剑，刺向萧菱絮。
殿内烛火微摇，晃着每个人的身影不稳。乔落铄的睫毛打在眼下一片阴影，他还是沉默寡言的样子，与平日没有半分区别。
“我忘了你们还不知道，他本名乔落铄，是我最信任的手下，是我手下唯一一名十禁，掌管所有萧禁的十禁。”
林花鱼面上的泪干了，她冷静麻木的心复又掀起一片波澜。
她没有恨也没有怨，只是不解。
可这身世却刺穿了陆凌柯的心。
她眉心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，双眼泛起层层热雾，半晌只哼出了几个沙哑的字。
“你……说什么？”
“是曾经。”乔落铄沉声说道，脸微垂望地。
沅枫感到如鲠在喉。
怪不得善于记人身形的冯镜明和过目不忘的罗寂涯见着他，都说他眼熟。
沅枫抽出了自己的衣袖，她清澈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乔落铄，“你有没有骗我？”
乔落铄乍然醒转过来，“我没有，从无欺骗。”
她看了他许久，在目光交接中寻找虚假的痕迹，可是没有。
沅枫语气有些气恼，但未见动摇，像护着自己不争气的手足那般说道：“他一路上从未害过我们，我相信他。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。”
罗寂涯长舒一口气，他愿意相信沅枫的眼光。他与这名神秘的十禁从未打过交道，见过几面也不是现在这副模样，看来此人曾经也是易容。
萧菱絮冷笑起来，“沅枫，你如今聪慧过人，可你有一事仍想不通，是你父亲这等剑法高手究竟死于谁的手，我说得可对？”
沅枫抿紧了嘴唇。
“当年那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呢，我把云鹿山招式尽数传给了他，他十分聪颖又天资颇高，选了用剑当作武器，年轻气盛，一直想要找高手比试一番。可我擅用掌，终究不是一个路子。如此，便找上了你父亲。他根骨结实，尤其一身内功啊，修得颇为出色，同辈除了寂涯，没有比得过他的。而你父亲，毕竟是老了，再高超的剑法也要让贤了。落铄，你说是不是？”
今日似有暴雨降临，沉闷的雷声自远处滚滚而来，隆隆声盘旋在石殿上方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了乔落铄惨白的脸上。
罗寂涯毛躁的发动了动，他低垂着头良久，手上捏紧了他的白泓剑。
夜已深，洞外除了闷雷，并无其他声音传来，安静得诡异。
像死一般的静谧。
石洞顶上久积了一点水汽，滴答落下，水声清脆，却听得刺耳。
云鹿山的法义萧菱絮学了整本，学得精进，却成为了她诛心的本事。无论杀人还是精心布局，她都有把握精准地刺在人最痛的地方。
“你耍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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