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知凡给他盖好被子后回到楼下，收拾了一下桌面，把刚刚盖的毯子叠好放在一旁。
没过多久宋奶奶就回来了，她整个人都好像瘦了一点，没有以前精神了。
“小凡来啦？”宋奶奶依旧慈祥的笑着。
“奶奶生日快乐，我来给您过生日了。”
宋奶奶有些不好意思：“哎哟我这老婆婆还过什么生日啊，过生日应该是你们这些小朋友们庆祝才对。”
“奶奶不老。”夏知凡给她提过手里的塑料袋，“主要是想吃奶奶做的菜了。”
“小予昨晚都跟我说了，你喜欢吃啥奶奶就给你做啥，好不好？”
“好啊，那太好了！我给您打下手吧奶奶。”
于是一老一小开始在厨房忙活，宋凌予生病了，所以他们特意避开了辛辣的菜品，熬了玉米排骨汤、糖醋里脊、红烧肉、粉蒸肉......
其实夏知凡胃口没有这么大，只是宋奶奶怕他吃不饱，做了很多荤菜，说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，得多吃点。
做菜期间他问起宋奶奶为什么宋凌予生病了也不肯吃药，只见宋奶奶笑着小声跟他说：“我家小予啊，最怕苦了。”
“他小时候有次发烧了，我带他去打针，到了医生那他就死活不肯了。后来医生给他开了药，回去吃药的时候，那个药片就黏在他嘴巴里，水又喝光了，苦的他眼泪巴巴掉。想起那时候就又心疼又想笑，从那之后他很少生病，生病了也绝不肯吃药。”宋奶奶笑着叹了一口气，“这孩子，倔得很。”
宋奶奶这一番话让夏知凡的思绪拉回了童年，他生病了也是不肯喝药，觉得苦。他妈妈为了哄他，会在药里加上几粒冰糖，这样中和下来药也不觉得多苦了。
身后的饮水机传来一阵接水声，夏知凡回头一看，是宋凌予醒了在接水喝。宋奶奶叫他去客厅坐着，剩下的自己来忙就好。
“你怎么醒这么快，这才半个多小时。”
宋凌予幽幽开口：“多亏了你的那几杯水。”
睡在床上的宋凌予每隔一会儿就想跑一次厕所，更别说能好好睡一觉了。
夏知凡干笑了两声，坐在他身边，“现在感觉好点了吗？”
“比刚刚好点了。”
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，没过多久宋奶奶就端出一盘散发着香气的菜乐呵着：“菜好咯~”
佳肴纷纷上桌，宋奶奶的手艺是真的好，无论是什么菜经过她的手艺都会变得色泽诱人、香味扑鼻。即使你再不饿，都会想再吃几碗米饭。
秉持着“不能浪费粮食”的想法，夏知凡吃了三碗饭。其实他很少能做的这种大胃口，在家吃饭最多也就吃两碗，而且都是在极少的情况下。
而且在家吃饭总是不怎么自在，每次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尬聊，他都很想立马解决手里的拖油瓶回房间待着。
但是在宋凌予家却有不一样的感觉，宋奶奶很慈祥和蔼，做的菜也很好吃。即使宋凌予话很少，他也没有感到不自在或者是尴尬，反而就像他们几个是一家人，奶奶做饭，他们负责开心的吃，健康的成长。
从前有人对他说，原生家庭会影响孩子的性格，而宋凌予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父亲，他没有走上极端一定也因为有一个这么温暖的奶奶。
后来宋凌予告诉他，其实奶奶的好是心肠软，她的不好也是心肠软。宋奶奶年轻的时候过于溺爱孩子，宋凌予的父亲才不会把她放在眼里，只要赌博输了回家家里拿不出钱了，就会逼着宋奶奶给，宋奶奶又怕他在外面欠钱别人找上门或者是打人，只得把自己辛苦攒的钱给他。
养出这样一个不孝子，宋奶奶心里也很自责，但是毕竟都是自己身上掉的肉，她实在是不忍心不管他。
直到后来，他爸被追债，非要宋奶奶拿出钱救他，不然就要动手打她。那时候宋凌予13岁，个子已经很高了，他为了宋奶奶怒火中烧，差点把他爸给掐死，那时候邻居都不敢去劝架，生怕惹祸上身，毕竟街坊里都传这一家人都不怎么正常。
后来他爸也知道是真的要不出钱了，就跑去沿海那边打工躲债，没再回来。
他爸走后，整个家就靠着宋凌予跟宋奶奶撑起。宋奶奶身体不好，干不了什么活，所以重担都落在了宋凌予身上，他才14，就想尽各种办法挣钱。他再婚的妈妈也会每个月给他接济一点生活费，宋凌予成绩非常好，脑子很聪明，学校也给补贴了不少。
虽然辛苦了一点，但至少他们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。
在夏知凡眼里，宋凌予这个人真的非常好，非常优秀。因为在他身上发生的这些事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。在宋凌予小小的身板开始做兼职时，自己还在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，而且还一直被困扰在那些不值一提的情绪里。
“你这是什么表情？”宋凌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，“同情？”
夏知凡收敛了思绪，“没有，我只是在反省自己。”
晚上的风怪冷的，他们正坐在小破屋顶楼的边缘，四处潮湿爬满了藤蔓，他们屁股底下垫了几块废纸片。目光所及是一座座明暗不一的居民楼，再到远处的高楼耸立直达苍穹，已然深秋，夜空中少了星星的点缀。
“反省什么？”
夏知凡手撑着地面，看向远处，眸光黯淡：“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。”
宋凌予看着他悬在空中晃动的双脚，在裤角和袜子的衔接处露出一小节白皙的小腿肉。夏知凡长了一张很温柔干净的脸，他的眼睛无论看什么都会让人觉得这个人眼里是无尽的包容与体恤，此刻正满目忧伤的望着远处，在周围漆黑的环境映衬下，像极了误入人间的小神仙正为黎民百姓发愁。
宋凌予收回了视线，淡然道：“不要想这么多，人各有命而已，活得开心最重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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